
精 神
梁小萍
老屋的木桌上,西洋菜湯散著熱氣,,這是老媽最拿手的煲湯,頃刻前走進(jìn)家門的瞬間陌生和熟悉,,似乎都隨著清淡的氣息融合了,。
突然鐘聲敲起,心猛然一震,,抬頭循聲望去,,老屋昏暗一角老座鐘的鐘擺還在晃動。
我問老媽:“老座鐘修好了,?”
老媽說:“老什么老,,座鐘好好的修什么!”
老媽還是老樣子,,從來不說座鐘是老座鐘,,就像我每一次回家,她還總是叫我小名,。我都多大了,,老媽還“小弟、小弟”的叫,。
我說:“我怎么記得座鐘原來不是不響了嗎,?”
老媽說:“你別說現(xiàn)在買的東西不是今天壞了就是明天壞了,這個座鐘自從你爸爸買回來就沒壞過,,都快30年了,。”
記得那年我六歲,有一天爸爸下班回來,,單車后座上馱回了一個座鐘,。媽媽問他買那么大一座鐘干嘛?爸爸說家里沒有鐘表看時間,,再說我也快上學(xué)了,,買個座鐘正好督促我學(xué)習(xí),。媽媽說那買個小鬧鐘不就行了,可以看時間還可以定時鬧鈴,。媽媽估計(jì)是心疼買座鐘花錢多了,。爸爸說小鬧鐘怎么能和座鐘比,不定時就不鬧鈴,,座鐘時時刻刻都提醒你注意時間,。
座鐘剛買回來時,一到整點(diǎn)敲鐘時,,我就興奮地跑過去盯著看,,心也跟著鐘擺興奮地亂跳,我還伸出小手摸摸座鐘的外殼,,手指貼著玻璃鐘面跟著指針轉(zhuǎn)圈移動,,爸爸也會說:“瞧這座鐘多精神!人要是有這般精神就好了,。”那時我還小,,心想爸爸說的不對,人要是都像座鐘每一個小時敲一次鐘還不累壞了,,怎么會精神呢,?
過了一段時間,再聽到鐘聲響起,,我也沒那么積極了,,偶爾會抬頭望望座鐘,呆呆看著鐘擺一左一右,、一左一右,,心跳似乎也默默應(yīng)和成了統(tǒng)一的節(jié)奏;后來的日子,,鐘聲有時聽得見有時聽不見,,我也沒太在意,再后來我的印象中每天好像似乎聽不到鐘聲了,。我努力搜尋記憶,,難道我記錯了,可是記憶中好像真的沒有注意到老座鐘是不是壞過,。
再后來我考上大學(xué)就離開了家,,來到新學(xué)校新城市的欣喜隨著四年大學(xué)生活漸漸漠然。大學(xué)畢業(yè)留在了遠(yuǎn)離家鄉(xiāng)的另一個城市,,特別是到了局機(jī)關(guān)工作后,,一開始的工作熱情隨著職位的競爭慢慢消失,工作宗旨又隨著職務(wù)的不斷升遷而淡忘,。就比如現(xiàn)在的我,,年紀(jì)不小了,,奔四十了,官也大不了,,奮斗了十多年了還是一個小科長,,說好不好說壞不壞,比上不足比下有余,。再發(fā)展不是沒有可能,,可是咱一沒靠山二沒關(guān)系三沒后盾,,前途渺茫?。±狭死狭?,不爭了,,無奈了,麻木了,。
我的思維把30年的光陰走了一個來回,,耳邊老媽的聲音還在幽幽響著:“你爸爸剛買回來這座鐘時,我還真煩聽這鐘聲,,每天‘咣當(dāng),、咣當(dāng)’地敲著人心煩,你爸卻說這鐘聲好聽,。這座鐘整天敲來敲去就一個音調(diào),,好聽什么啊,!可是你別說時間長了聽習(xí)慣了還真感覺蠻好聽的,,那鐘聲多有節(jié)奏多清脆!你長大了不戀家了,。我和你爸聽到鐘聲就想起了你小時候,,那時候你多稀罕這座鐘呦!看看摸摸,,那淘氣模樣想起來還都是眼前的事,。自從你爸走后,這座鐘就是我的一個伴,,我常常想起你爸老了常說的話,,你爸說了咱就要像這座鐘一樣,永遠(yuǎn)不老,,活得精神,!”
聽到這,我不由心生愧疚,,爸爸這話我從小就聽過,,只不過當(dāng)時沒有在意,,也沒有放在心上。我想到自己18歲離家上大學(xué),,18年來在外工作生活,,最近一次回老家是一年前老爸故去。這些年生活的平淡就像座鐘一樣重復(fù)一天又一天,,一年又一年,,可是我的生活熱情呢?怎么就沒有像鐘聲一樣不時地激勵一下自己的人生呢,?
這時老座鐘又一次敲響,,媽媽突然眼睛一亮,說:“小弟小弟,,你聽你聽,,你聽那鐘聲!多精神??!”
我朝著老座鐘走去,眼睛凝視著指針,,手指不由緊貼著鐘面,,跟著指針一下一下移動,重復(fù)一圈又一圈,。我是在感受著老座鐘的激情呢,?還是在尋找著自己曾經(jīng)澎湃的心動呢?
(有刪節(jié))
4. 下列對這篇小說的分析,,最恰當(dāng)?shù)囊豁?xiàng)是( )
A. 家里的老座鐘用了快30年一直沒有壞,,但在“我”的印象中它卻“不響”了,這是因?yàn)楝F(xiàn)在買的東西容易壞,,我就想當(dāng)然的以為它壞了,。
B. 老媽是個非常懷舊的人,我這么大了還喊我的小名,,常?;貞浝习终f過的話,還把我跟小時候?qū)Ρ?,批評我“長大了就不戀家了”,。
C. 座鐘剛買回來時,一到整點(diǎn)敲鐘,,我就興奮地跑過去盯著看,,手指貼著玻璃鐘面跟著指針轉(zhuǎn)圈移動,體現(xiàn)了我對座鐘的喜愛和好奇,。
D. 這篇小說題材生活化,,人物不多,,情節(jié)簡單,卻能夠以小見大,,反映深刻的人生道理,。如果刪去最后一段,主題的表達(dá)會更加明確,。
5. 小說中的“爸爸”沒有正面出現(xiàn),,卻給人以鮮明的印象,請結(jié)合文本簡要分析他的形象特征,。
6. 小說結(jié)尾處“我是在感受著老座鐘的激情呢,?還是在尋找著自己曾經(jīng)澎湃的心動呢?”請結(jié)合文本談?wù)勀銓@兩個句子的理解,。